淮鹤

持续摸鱼。

楚路/他的鹤

-白鹤少年楚×青年帝王路 

-过期老梗 爽完就跑

-大家新年快乐!(太迟了你)

  

  我愚笨非常,不能勘破生死,不敢脱身红尘。

  虽然如此,十分爱你。

  

  01

  皇帝身边有个不老不死的年轻侍卫。

  

  说是不老不死,其实也不尽然,只是妖魅的寿命长短大抵不能用人间规矩计算,小皇帝从七岁长到十七岁,侍卫仍是初次见面时的一张年轻脸面,眉眼乌青,勾好几茬京城贵女芳心。

  

  “……至多十六岁。”

  

  说这话时路明非坐在亭中软椅上,仔细端详面前人脸庞。黑衣侍卫闻言抬了抬眼:他还蹲在地上,下巴搁在年轻皇帝手中,抬眼时春风吹过额发,露出张线条利落的俊脸,“什么?”

  

  路明非啧一声,手上轻轻使力,又爱又恨地按按对方脸颊,“说你这张脸,过了那么多年都没变老。”

  

  他说着松开手,眯眼看向亭子外的绿波,光在春水上跳跃,荡开一叠叠的亮纹。

  

  楚子航随之站起身来,瘦而长的影子落在青年皇帝跟前。他也看向亭外春景,神色淡淡,“你也该见惯不怪了。”

  

  “我是不奇怪啊,”路明非端起盘子咔嚓咔嚓嗑瓜子,“就是担心别人知道了被你吓死。”

  

  他神色有些忧愁,“若吓死了也还好,就怕回过神来,琢磨出你是个妖怪,那轻则一把火把你烧成烧鸡,重则请个老道把你打到魂飞魄散,到时候我可怎么办啊。”

  

  年轻皇帝想起朝堂上那群牙尖嘴利的老头子,心情愈发苦闷,瓜子都吃不出味道,转头道,“不然咱们打个商量,这一战你就不跟着去了吧……?”

  

  “不成。”楚子航不知何时抱起剑,立在他身后,“你随军督战,我当然要跟在你身边。”

  

  他站在小皇帝身边,仍是少年身形,腰杆和剑鞘一样挺直,是湖心风流云散的那一点。这姿容态度都不属人间:这人本就是一只白鹤,冬雪夜里被人所伤,万幸被小皇帝救起,于是修成人形后守在他身边报恩,如今已十年了。

  

  路明非托着下巴叹气,“你要是真救下我一命,就该走了。”

  

  楚子航不置可否。

  

  

  02

  路明非坐在帐里,翘腿吃葡萄,圆眼睛垂下又抬起,一副敷衍表情,心里知道随军大臣泰半忌惮又看不上自己,另一半还在观察。

  

  小皇帝登基不满一年,急匆匆跟着军队北上,说实话是去擦他叔叔的屁股——先皇两年前趁着北辽皇帝病死、辽国子幼母弱之际发兵,城没打下几座就议了和,如今风水轮流转,北边按耐不住要报仇,眼下狄兵已打到雍居关城下。

  

  然后卡在了这里。

  

  时节已到深夏,北方酷暑,军营里闷热不堪,小皇帝赤脚瘫在榻上,身后地图上两军战线凌乱。雍居关地形易守难攻,驻军众多,皇帝又亲自督战,辽军抵抗到这时节已经难得,如今敌方节节败退,议和想来也快了。

  

  蝉鸣响亮,他趿拉着鞋掀开军帐,站在城楼上往下看。身边随军老臣也跟着看去,“那银甲小将很是不错,竟冲到敌将跟前去,一路上颇有点如入无人之境的意思。”

  

  “他是很不错,”路明非眼尖,瞧见远处人马喧腾,露出个微笑,“辽军阵脚大乱,也许主将的脑袋被削下来了。”

  

  他离开城墙口,大大咧咧伸个懒腰,眼角渗出泪花,“哎,这仗打不长了。”

  

  老臣应了一声,躬身行礼,送他离开,“陛下有识人之明。”

  

  路明非眼珠转动,摆摆手,转眼晃下楼去。

  

  傍晚时楚子航回到账中,银甲卸下来,仍把自己裹在一身黑衣里,“术律拓被我杀了 ,”他偏头想想,湿黑发丝从额头滑过,露张少年气的脸庞,“死的不能再死。辽军主将被杀,退兵只在旦夕间,你可以早点回去了。”

  

  路明非看他都觉得热,伸手拍拍身下竹席,“过来坐。”

  

  对方就从善如流坐过来。两人膝盖挨着膝盖,看起来亲亲热热。

  

  路明非笑嘻嘻地看他:他的少年将军,黑眼睛掩在头发后,长睫毛垂下,乖觉又安静地看过来——他是春寒料峭时山茶尖凝驻的一点霜,平湖中轻而慎重的青色,无情又美丽。

  

  这是他的鹤、他的黑发少年、他的秘密、更是他的宝物……珍而重之,藏在身边。

  

  “伤着哪儿没?”

  “没。”楚子航任他打量,“我毕竟是妖,寻常兵器很难伤到。”

  

  “这仗要打完了,你会走吗?”

  “……”侍卫侧眼看过去,“你性命无碍,我没帮上忙。”言下之意是救命之恩没报成,他当然不会走。

  

  “那太好了,我可舍不得你呢。”小皇帝抚掌笑起来,烛火摇动,灯芯的红一路晃到他脸上,让那堪称无邪的表情隐隐约约暧昧起来,“你要是真走了,我得多无聊啊。”

  

  楚子航沉默看着他,青年帝王眉眼曲折,嘴唇湿润,脖颈滑落一滴汗,藏入衣领下的雪白皮肤——他已经十七岁,知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是招人的?

  

  

  03

  楚子航还是切切实实从刀底下救了小皇帝一命。

  

  辽国很快派使者来签订和约,班师途中小皇帝异想天开,走到重镇时半夜带着侍卫微服私访当地酒楼,出来就被堵在了巷子里。

  

  匪徒数十人,蒙面夜行,不要钱财,只要他的命。

  

  楚子航伸剑护在年轻人身前,红的鞘,出一寸雪亮的剑锋,神色仍是淡淡的,无端让人觉得稳重。

  

  路明非抓住他的衣袖,神色说不出紧张还是冷静,“小心刀上有毒。”

  

  侍卫唔了一声,抽剑信步往前。楼上歌女还在声音细细的唱歌,山回路转不见君,雪上空留马行处……他毕竟是鹤,腾空而起,动作快得不可思议,挑珠帘一样挑断了来人的手筋脚筋。

  

  路明非也不嫌脏,蹲在地上笑着盘问首领,“表哥派你们来的?”

  

  男人歪在地上,啐了一口,“不祥之子,有什么资格坐上皇位!要杀要剐,随你动手就是。”

  

  小皇帝仍笑盈盈的,摊手道,“生而不祥,这种事我也不想啊。”

  

  他知道自己命不好,生平坎坷,天煞孤星。三岁时死了父亲,母家势弱,自己年纪小,于是叔叔即了位——为了塞住悠悠众口,还把太子留给他当。可惜皇家亲情淡薄,他母亲不久后“郁郁而终”,叔叔更算不上什么好人:东宫三天两头闹出点幺蛾子:投毒、死人、僭越、冲撞宫妃。怪事见惯不怪,他虽然根基不稳,竟也跌跌撞撞苟到十六岁——叔叔围猎时摔下马,药石无灵,急急忙忙登极乐去了。

  

  路明非后来站在他叔灵位前琢磨一番,想想对方攥着的成沓东宫案底,还挺替人家憋屈:还没来得及把自家儿子推上去,自己人就没了。于是睁只眼闭只眼地让礼部放水个不错谥号,倒没急着睚眦必报。

  

  眼下那位好表哥倒找起事来了。

  

  这事想来倒有趣,他何时出营、去往何处,本该除了自己和贴身侍卫无人知晓,如今却被堵在巷子里。年轻皇帝又凑近些,笑脸在月下晦暗不明,“就这么杀了我,你主子的位子能坐得稳吗?”

  

  “如果不是你身边有这样的怪物,你哪有命活到现在——”

  

  小皇帝不知哪儿被冒犯到,嗤笑一声,圆眼垂下来,狰狞而漠然地掐着匪徒面庞,“你以为朕平白无故活到现在,会一点手段都没有吗。”

  

  他像看货物一样打量男人,又笑,“你眼睛倒挺好看,鼻梁也高,全剜掉倒怪可惜的。”说着轻拍了拍对方脸,缓声道,“你们一行想必不会提供证据给朕,等回了京都,不如拔了舌头,打瘸腿扔进春风楼吧。”

  

  春风楼是京都最腌臜的窑子,小皇帝视线飘忽,瞥见黑衣侍卫站在他身后,睫毛软长,承载月光。

  

  他身躯僵硬一瞬,直起身来,走过去看楚子航神色,一边伸手抹去对方脸上血痕。

  

  “还好没受伤。”

  

  小皇帝有些心不在焉:他一向在楚子航面前装得很好,没心没肺,天真软弱,心甘情愿做对方与红尘间那根粘人绳索,至此一招不慎露了底,暴露冷心冷肺本性——他瞧见了,心里怎么想?

  

  月光扑上年轻侍从的黑发、脸颊,他是清冷的一尊玉山,天生不近人情,不食烟火,本该坐在云间笑看尘烟。小皇帝心思浮动,听见对方淡声道,“我本就是妖怪,你不必为我生气。”

  

  “……就说这个?”

  “嗯。”

  

  黑衣侍从觑他神情,果然是瞪大了圆眼瞧自己,年轻皇帝骨子里有点灵,又有点疯,他知道的。

  

  他的小皇帝是深宫白骨堆里飞出的一只小蝴蝶,再轻盈也沾过血——而他也许早就病了,才无论如何,都觉得他可怜可爱。

  

  04

  回营后安排人手抓回巷子里的残废,事务一一布置下去时已到了后半夜。弦月如钩,小皇帝沐浴更衣完坐在帐里榻上,招手让楚子航坐他对面凳上。

  

  路明非也许困倦了,眼角湿润,“说起来,你家乡在什么地方来着?”

  “朝沅山。”

  “哦,那地方我知道,风景很好,高山陡峭,夜来松风如涛。”


  你……本来该是轻盈无拘束的,都为了我——

  全部舍弃了。青山白云,松风如歌,全为我舍弃了。

  

  他倾身过去,伸手抚摸少年的眼角,那也是鹤羽一样的眼尾,浓翠的一抹眼线。

  

  楚子航低着头由他抚弄,神色安静,此刻倒真像个老实乖觉的宠物。然而他们都明了并非如此,毕竟他放在桌上的剑还沾着血。

  

  小皇帝襟上还带着酒水的余韵,也许是泡澡泡久了,也许是他刚才为了壮胆灌的那口酒太烈,路明非的脑子酥酥麻麻,终于问道,“你今天救了我,以后还要留下来吗?”

  

  “我不是个好人。”他有点着急,声音又轻又快,“我懦弱、好权,贪生怕死,手上也不干净,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我杀了不少人,这些你现在应该也都知道了。”

  

  小皇帝嘴唇颤抖,眼睛黯淡下去,“可我还是想留住你……我配得上留住你吗?”

  

  楚子航在他手中凝视他,那样英俊的眉眼,瞳仁青黑,神情专注。小皇帝觉得自己脸皮一点点红起来,抚摸着对方的手也顿住,一时有种收不回放不下的难堪。

  

  他声音细若蚊呐,“那么多年,你都在我身边。说实话,我……我喜欢你,离不开你。”说着像幼年玩闹时一样,俯身蹭了蹭对方额头。

  

  楚子航看着小皇帝脸红,神色仍淡淡的,耳根却红了,“先皇落马,是我所为。”

  

  “啊?”

  

  不对,不是想说这个。黑发少年觉察到抚摸自己脸庞的手也因为主人的愕然松开,不满地伸手把路明非手掌按在自己脸上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他咳嗽一声,又续道,“其实我不喜欢杀人,只是因为你,才……退一万步说,如果只是报恩,我早就救过你不知多少次,很久以前就可以离开。 ”

  

  “还有,说到离开……”,他用那线条漂亮的眼睛盯住呆住的小皇帝,声音极轻,“你不知道,鹤都很忠贞吗。”

  

  路明非愣在那里,心里最初是一片空茫茫,陡然喜悦像火焰一样烧灼,直冲上喉咙眼睛。

  

  原来如此,原来是这样,留在身边、出阵杀敌、垂下眼给自己抚摸——鹤的忠贞、温驯、多情,这真是他的鹤,是他的少年,他的宝物。

  

  “既然如此,”他听见自己说,“那你要一辈子陪着我。有谁说你是妖怪,咱们就把他打出去。”


  于是他的白鹤少年笑起来,如星如月,笑成他的心上红点、梦里月光。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好,说定了。”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fin.—


另:

看,我不是虐文选手啊!上篇过年发刀纯属意外(?)

非常感谢看到这里的你,新年快乐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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